妘 至

　　七點，劉玉姝回到家後，發現原本凌亂的地板被收拾得整整齊齊，亂扔的圖紙、顏料、書本、衣服已經依照類別被疊放在不同的角落，床鋪也被整理過，她花了五秒鐘才確認這個比平常看起來大了一倍的屋子的確是她的。

　　狄耀正好從浴室出來，看見劉玉姝臉上吃驚的表情抱歉地低下頭。

　　「玉姝姊...抱歉，擅自動了妳的東西。」狄耀有些不知所措，從小育幼院的雜務工作都是他在負責，其他孩子們都是出門去"賺錢"，出自於習慣的就把房子打掃了一輪。

　　劉玉姝激動的關上大門，在乾淨的地板上蹦蹦跳跳「哇～～～！」一邊大叫一邊開心地在沒有隔間的房子裡繞圈。

　　「真是太神奇了，小耀！」劉玉姝開心的來到他的身邊「從我搬進來後就沒見過這種景象了呢！哈哈哈哈！」說完逕自地大笑。狄耀看著笑開懷的女人，放下緊張的心情。

　　「廚房也整理過了。」狄耀小聲地補充，小心地壓抑心中那份被對方影響的興份心情。

　　劉玉姝抱歉地笑笑，「對不起喔，一個女人家讓你看笑話了。謝謝你。」她誠摯地說。

　　「不會！」狄耀惶恐的答道，眼前這個女人跟以往遇見的人都不同，總是全心全意地對人的感覺。

　　「啊！吃飯了嗎？我今天早上忘記拿錢給你了！中餐呢？晚餐呢？」劉玉姝咬著指頭看著狄耀。

　　「呃，沒關係，我不餓。」有一餐沒一餐他很習慣，而且他也不想再給玉姝姊添麻煩。

　　「那怎麼行！走！我們去吃飯！」語畢，劉玉姝就拉著狄耀出門。

　　走出小巷來到熱鬧的大馬路上，劉玉姝一邊介紹附近的環境，一邊聊著自己平時的生活。

　　「那間店！很好吃喔，老闆人也很好。喔！還有這家超商是離家裡最近的。這附近還滿多吃的，你以後可以都試試看！」劉玉姝對著路邊的店家比手畫腳著。

　　「我們今天去吃夜市好了！難得的機會，走個十分鐘沒關係吧？」劉玉姝問道，身旁的狄耀點點頭。

　　「恩，你不用太拘謹拉，新環境可能會有點難適應，但你不用擔心會給我製造麻煩，一點都不會，我搬出來住也快五年了，難得有個人可以陪我聊天，哈哈。」她給身旁的男孩一個微笑。

　　狄耀回給她一個靦腆的笑容，讓劉玉姝又忍不住地抓著他的臉不放。

　　「？？？」狄耀莫名地瞪大眼睛，這個女人怎麼老是會有這些突如其來激動的反應。

　　「哀呀！抱歉抱歉，我老是這樣，看到美好的事情就會這樣。」劉玉姝尷尬地收回手，嘿嘿笑著，「你應該多笑一些，很好看喔。」狄耀低下頭，這種直線完全不帶轉彎的說話方式讓他有些不習慣。

　　「？」劉玉姝瞄向不說話的男孩，用手肘頂頂男孩的手臂「嚇到你了？」

　　「不是，沒有。」狄耀回的有些急促，像是怕被誤會依樣。

　　看來要打開狄耀的心房可能需要花一段時間，劉玉姝想著，但是她從不是個輕易就氣餒的人。

　　「你的臉還好嗎？」劉玉姝想起剛剛抓著對方的臉其實昨天才剛受傷。

　　「恩，已經不會痛了。」狄耀說。

　　劉玉姝知道他是騙她的，看昨天那些人就知道下手決不會手軟，等一下去一趟藥局好了，她默默地計畫著。

　　「到了！哇！好多人。」

　　假日的關係，夜市從入口處就已經人滿為患了，然而劉玉姝還是興致勃勃地往前，人潮好幾次要把她跟狄耀沖散，最後還是劉玉姝抓著狄耀的手一起擠過人群，一路上琳琅滿目的小吃攤販，但狄耀總是微笑地說他不餓，最後劉玉姝索性只要想吃的都買兩人份。

　　看著劉玉姝吃的不亦樂乎，臉上生動的表情讓狄耀想起孤兒院裡的同伴，每次找到食物時，他們的表情也是這樣，十足的滿足。

　　「夜市還是這麼熱鬧。」兩人坐在路邊的花圃上，「跟我之前來的時候依樣。」狄耀的眼神很遙遠。

　　「還是很棒對吧？」劉玉姝啃著手中的烤玉米。

　　「恩，很棒。」因為這一次來不是為了偷東西，不需要提心吊膽，只是像個正常人，輕輕鬆鬆地逛著。

　　劉玉姝把手上的竹籤收起來，啪啪屁股起身，對狄耀伸出手，「下次再一起來，我們還沒比賽打水球、撈金魚呢！」劉玉姝笑著說：「現在，我們回家吧！」

　　為什麼呢？她的笑容看起來這麼燦爛，為什麼自己會有點想哭？狄耀將手遞了出去。

　　兩人手拉著手擠過重重人潮，狄耀還是低著頭，覺得自己有些丟臉，只是吃飯、回家就讓他心裡暖的想哭。

□

　　「小耀！我的髮夾呢？！」劉玉姝在浴室裡著急地叫道，現在是下午一點半了，距離她教課的時間只剩下半個鐘頭。

　　劉玉姝是畫室裡面的老師，這是她的正職，另外她也是個業餘的攝影師，偶而會替雜誌或是書籍拍攝需要的照片，與狄耀兩人已經生活了兩個禮拜，狄耀也已經不像初來乍到時內向的樣子，短短兩個禮拜兩個人就已經密不可分，因為家裡總是狄耀在收拾，而東西習慣亂丟的個性，讓每天出門前總是這樣的狀況。

　　「在這裡！」狄耀把髮夾從電視櫃上拿走，劉玉姝頂著一頭亂髮衝了出來。

　　「對不起！謝謝！」劉玉姝把頭髮紮起，跑到放衣服的角落，脫下居家服，換上白色T-Shirt跟卡奇七分褲，狄耀迅速別過頭避開女人的裸體。

　　「玉姝姊！」狄耀驚叫。

　　劉玉姝呆愣了一下，然後調皮地笑道：「嘿嘿，對不起啦，趕時間、趕時間！」對於狄耀的拘謹，劉玉姝顯得毫無知覺，她以前家裡，哥哥、弟弟從來沒吭過聲。

　　「我出門了！」劉玉姝抓了地上的包包就往門邊衝。

　　「等等！玉姝姊，這是三明治。」狄耀匆忙從冰箱內拿出一只保鮮盒。

　　「謝謝你，小耀！」劉玉姝接過盒子在門口穿鞋，「小耀，下次拜託你直接把我打醒吧！」

　　「我盡量。」狄耀靠在門邊傷腦筋的笑了。

　　「記得明天要去畫室喔！」劉玉姝邊下樓邊提醒道。「等我回家，掰掰。」

　　狄耀聽著遠去急促的腳步聲，輕輕地笑了。

　　「恩，等妳。」